“夫人可是觉得孙夫人无依无靠?不若我接下来帮衬帮衬他们一家?”
孙家其余的男丁在外省当差,如今平日里便只剩下老两口和两个儿媳相依为命。
陈珩佑知道这样生活的不易,主动提出可以帮忙,结果时铮却摇了摇头:
“帮得了一时,却帮不了一世。”时铮将目光转向陈珩佑:“你看她们,自己受过苦,却也这般要求林姐姐。”
“让她老老实实待在家中守节,可家里没了银钱来源,这是让一家人只能靠旁人救济度日吗?”
看着林玉珍憔悴的脸,时铮突然感觉任务世界无比的真实,她很难再将这单纯看做任务途中的一部分了。
“你别插手了,我来想办法吧。”时铮最后下了决断。
......
待前来吊唁的客人都离开了,林玉珍这才扶着早已酸痛不已的腿站了起来。
走出祠堂时,看到了时铮站在门外竟然还没走,她想要扬起一个笑容,但最终只是勉强牵动了唇角。
“林姐姐不请我坐坐?”
听到时铮的问话,林玉珍想了想,将人带到了后院。默默地收拾了一番,请人坐了下来。
屋中摆放十分简洁,看上去干干净净十分清爽。孙家不是大家族,林玉珍的丈夫仅仅从四品,就已经是家中的顶梁柱了。
收入不算多,所以家中并无甚装饰。
唯一的装饰,也就是昨日刚刚挂起的白布。
“时妹妹莫要介意,夫君走得突然,家中实在没有像样的地方款待你。”林玉珍有些不好意思,低声道。
“无妨。”时铮看着跟随林玉珍坐在一旁的妾室,欲言又止。
林玉珍主动开口解释道:“这位是阿婧...她...她并不是大家口中的那样,她很好的,只是前些年天灾实在走投无路,夫君心善便收下了她。”
阿婧眼睛红红的,看了一眼林玉珍,又飞快低下头去。
时铮点点头:“那我便直说了,今后的生活你们打算怎么办?”
屋中安静了片刻,才响起林玉珍苦涩的声音:“我们二人卖些绣品,加上夫君兄弟们寄回来的银钱,应是足够度日的。”
阿婧悄悄扯了扯林玉珍桌下的衣角:“姐姐,斌儿还要去学堂呢。”
知晓如今家中变得拮据,林玉珍只能当做没听到般,右手捏住左手的指尖。
见此情景,时铮也不便多问,直接从袖中取出了一小块金锭,放在几案上朝对面推去。
“时妹妹,你、你这是干什么?!”
不等时铮开口,对面的林玉珍便慌乱地站了起来:“不行,不行。这钱我不能收。这...这太多了!”
时铮也站起身,将林玉珍重新按回椅子上,自己更向前方挪了挪,手臂撑在几案上,抬头看向林玉珍的眼睛。
“林姐姐,我与你投缘,如今怎能袖手旁观?”她按住林玉珍想要将金锭还回来的手:“不过我这也不是直接给的,姐姐可有兴趣做些别的?比如,开个铺子?”
林玉珍有些麻木的脸上出现了一丝迷茫,紧接着是眉头微皱的波澜。
一旁的阿婧猛地站了起来,眼神直直盯着时铮身前的桌子,手指扣着几案边缘,声音却是洪亮:
“时、姐姐,我我...我可以的!我不怕苦,当初若不是孙家给我容身之所,我的尸身如今恐怕已经不知道被埋在何处了!”
她声音中有些哽咽,但似是怕时铮对她不满,强行挤出一抹笑容:“我什么都能干,我去给您铺子打杂...您给些银钱就好。”
本来一直默不作声的林玉珍眼睛不停地眨着,好像这样便能掩饰住即将流出来的泪水。
平稳住了呼吸,她一手拉住阿婧的衣服让她坐下,抬起了头:“我...”
没想到自己鼓起的勇气,还没说出话来便卸掉了,她有些紧张。但看到身旁一直拗着力气不愿坐下的阿婧,再次张开了嘴:
“我愿意的。可是...时妹妹,我不会,我不行的。”
“诶。”时铮摆摆手:“万事开头难嘛,你看我如今掌家不也掌得还算像样吗?”
回想起刚开始掌家的时候......时铮拒绝回忆,真的好累。但是现在总算是小有成效。
手被对面轻轻握住,林玉珍认真地点了点头。她不敢说话,怕哭声从喉中泄露。
时铮这才松了口气,笑了。
“只是...这些钱实在太多了,开铺子用不到这么多的...真的...”
见她面上还有犹豫之色,时铮拿起金锭一把塞进了她的手里,再将手紧紧握住。
“感谢您愿意帮我们,您的大恩大德阿婧定结草衔环!”
“诶诶诶!”
阿婧叩头便拜,吓得时铮连忙站起身来扶她,一时间有些手忙脚乱。
林玉珍这才破涕为笑,慌忙捂住了眼睛。
“不必着急,先过了这几日再说。你也可以想想有什么想干的,有需要可以直接去陈家找我。”临走前时铮叮嘱道。
......
阿婧对林玉珍道:“姐姐,你是正妻,铺子你来管,但是由我来跑腿吧。”
许是怕自己说得不清楚,她忙补充着:“我是妾室,怎样都无所谓的。可您是正妻,那么多双眼睛盯着您,今日长辈们还来告诫您要专心在家守节呢。”
林玉珍抬眸看向这个比自己要小上几岁的姑娘,忽地笑了:“此刻要还一直顾忌着所谓‘脸面’,那可就要导致我们日子更加拮据了。”
“至于人言...和活命相比又能算得了什么呢?”
“阿婧你知道吗?我第一次见时铮的时候,就无比羡慕她有能力有勇气,做女子不能为之事。”
“如今,我想我也应该站起来了。”林玉珍带着阿婧朝着家的方向走去:“快些想想我们擅长做什么吧,过几日就要忙起来了。”
林玉珍感觉这秋末的风也没那么寒冷了。
......
南方的好消息不停传来,抗洪顺利的事实让朝堂氛围一改前些日子的凝重。
开凿水渠的事宜也在稳步进行,陈珩佑听了松下一口气来。
接下来就是抗洪之后的救灾了,灾民如今食不果腹,皇帝大手一挥,拨了万两白银作为赈灾款。救灾粮也早就在前往灾区的路上了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