“那就看看是谁最终能获取铮儿的芳心。”陈从聿深深地看了身姿挺拔如松的弟弟一眼,转身大步离开了。
陈珩佑站在卧房门外,想要推门的手抬起又放下,最终轻轻叩响了门扉。
在听到屋中人的许可后,他这才推门进去。看到了“大”字型躺在床上的时铮,他有些惊慌,疾走了几步到床边,手覆在了她的额头上。
“夫人,可是受凉了身子不适?”
时铮摇摇头,坐起身来,和陈珩佑大眼瞪小眼。
她实在是不知道说什么,难道说是因为刚才的场景火药味太冲了,还是说因为她对于拱火行为有些犹豫,所以才放空自己?
看时铮只是坐着,并不言语,陈珩佑的一颗心仿佛跌入了谷底。
夫人如今...不愿同他讲话了吗?
是因为他撞破了二人的见面?他果真还是不该出现在那里的,应该直接离开才对。
他开始尝试着寻找话题,但是面对时铮他竟然吐不出一个字。
看着陈珩佑脸色越来越焦急,时铮这才想起自己已经把系统暂时禁言了,所以没有听到情绪波动的提示音。
但是,许是因为愧疚感作祟,又或是知足常乐,今天的情绪值已经收集了很多了,时铮主动担起了找话题的责任。
问陈珩佑今日上朝可顺利,问他皇帝和百官对水患方法的看法,问他被长公主留下可是有什么事情。
陈珩佑眼睛中这才有了光彩,将今日之事细细道来,说到长公主的邀约,神色中虽有担心,但更多的是对时铮的欣赏。
时铮点点头:“负责这件事的人是谁?”
“托夫人的福,陛下将我升至从三品国子祭酒兼都水监,特许我留京做总调度,直接统领地方官员。”
果然这件事情还是落在了陈珩佑的头上,正如时铮所设想的那般。但是正所谓“功高盖主”,时家本就在武将中占据了很高的地位,如今陈家也有上升之势,恐怕会被旁人盯上。
不过嘛,倒也不用担心,毕竟是以后的事了。还是那句话:任务最重要嘛!
时铮睡前听着系统汇报今日战况,笑得合不拢嘴,仿佛已经看到金钱和假期在冲着她招手了。
晚上做了一个一天完成五个任务的美梦,梦中都在笑。
......
治水正在稳步进行,时铮这边的任务还是按部就班,只是对朋友有些思念了。
这天收到了孙家下人的报丧,说他家公子昨日病逝,听闻夫人和时铮是好友,便特意前来告知。
时铮看着一身丧服的下人,想起来那位为了丈夫的病情特意来找她询问的女子。
没想到再见面就是在她夫君的葬礼上。
陈珩佑和陈从聿作为同僚也理应到场,三人齐齐到了孙家祠堂。
林玉珍,也就是孙夫人,一身素衣,额上包着白布,跪在棺材边上哭得双眼通红。
身旁其他的长辈在劝她人死不能复生,要向前看,要好好为她夫君守节。
董谷雨默默站到了时铮身旁,拍了拍她的肩膀,让她不要被现场氛围所影响得太过难过。等着哭丧的间隙去跟林玉珍宽慰几句。
仪式结束,人们三三两两凑在一起,时铮和董谷雨走到了林玉珍的身边。此刻她周围除了有本家长辈,还有一些守寡多年的女子过来跟她搭话。
“男人没了,女子生活就艰难了很多,你可要撑下去啊。”
“好好为孙家公子守节吧,我们也都是这么过来的。”
“对,守节三年是最基本的,记得要时刻念着你的夫君,没有他便没有你的今日。”
看着身披白袍的林玉珍跪坐在一堆人中间,身旁的董谷雨也开始抹眼泪:“是啊,就像她们说的一样,没了丈夫,日子就不好过了,玉珍今后又该如何过活呢?”
此刻人群已经将矛头对准了跪在另一边的小妾。
“你夫君都去世了,你竟然哭的声音这么小?”
“呵,之前不就是靠着勾引孙家公子才能够享受荣华,怎么,现在还一副狐媚子的样子给谁看?”
“我告诉你,可别想着另攀高枝!你就老老实实在孙家替他守一辈子节吧!”
“孙家少爷当初是可怜你,现在可没人会看得上一个寡妇。”
“......”
小妾只是低着头,一句话都没有说,默默地往铜盆里放着纸钱。
林玉珍想要替小妾说上两句话,毕竟这些年她们相处得还算融洽。可刚伸出手臂,便被众人打断。
“孙家媳妇,你就是太心善了。”
“就应该让她一并下去陪孙公子才对!”
“就是,我可记得当时孙公子是从路边把你捡回来的,怎么路上那么多人,就单单捡了你一人呢?”
时铮不清楚事情原委,但她站在人群中却感到格外的孤独。
周围一会儿嘈杂,一会儿又变得安静。
看着被包围的两位女子,时铮忽然想到了新编晋剧《庄周试妻》中一群寡妇对新丧夫女子提要求的戏词:
夫主在时守夫主,夫主死了守茅屋。
茅屋垮了守坟土,坟土平了守枯骨。
新寡女子独自一人在中间,一群人在周围又唱又跳,要求她“春日不观景,秋夜不秉烛,紧闭门和户,一步也不出。”
如此这般,才能在百年后获得贞洁牌坊的“殊荣”。
可真是应了那句“女人生死为丈夫”的词。
时铮感觉那段戏如今就在她面前上演,就在现在,孙家祠堂中。
她看着黑漆漆的棺木和边上常亮的白色蜡烛,好像耳边并没有什么哭声,大家都在关注两位新寡之人有没有足够悲伤。
时铮感觉有些窒息,下意识往后退了一步,撞上了一个温暖的身躯。
刚刚在外面应酬结束的陈珩佑进到祠堂来找时铮,看着时铮略显苍白的面色,他关切道:
“是不是在这里感到有些不适?我带夫人出去透透气吧?”
时铮摇了摇头,目光依旧看向林玉珍的方向。
陈珩佑顺着她的目光看去,瞬间就明白了夫人因何感到难过。他默默向着时铮的方向移了一步,二人肩膀贴着肩膀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