第16章 十岁那年的雪(1 / 1)

“噗通”一声,沈知棠重重摔在地上,膝盖磕在尖锐的石头上,疼得她眼前阵阵发黑。

怀里的木箱被沈知棠预先绑在马背上,叼在空中。

老婆婆惊呼着扑过来,刚要扶她,却见沈知棠疯了似的往峡谷爬。

膝盖磨出的血在地上拖出长长的痕迹,手心被碎石划破。

“谢凛……谢凛你出来……”

她的声音嘶哑,喊一声,喉咙就火烧火燎地疼,“你说过命硬的……你骗我是不是……”

老婆婆在后面追得气喘吁吁,拐杖都跑丢了:“傻姑娘!别去!那里面现在就是个炸膛的炮仗!进去连骨头都拼不齐啊!”

沈知棠还想再等等,却不见任何人的身影。

老婆婆连忙抓住她双臂,咬着牙道:“跟我来!我家老头子以前是走方郎中,你这身上的伤!快跟我来!”

沈知棠不再挣扎,似乎是忘了挣扎,缓缓地昏倒下去。

“姑娘!姑娘!”

老婆婆惊呼着伸手去扶,却只捞到沈知棠软倒的身体。

她滚烫的额头抵在老婆婆手背上,烫得人心里发慌。

这姑娘怕是急火攻心,加上身上的伤,撑不住了。

“造孽啊!”老婆婆抹了把眼泪,咬着牙把沈知棠往村里拖。

沈知棠的膝盖在地上拖出长长的血痕。

村口的老槐树沙沙作响,老婆婆回头望了眼黑风岭的方向,硝烟还没散,碎石滚落的轰隆声时不时传来,哪里有半个人影?

“罢了罢了……”

她喃喃自语,“那后生要是能活着出来,自有天意。先保住这姑娘的命再说。”

拖到村尾的土坯房时,老婆婆已是满头大汗。

她一脚踹开虚掩的木门:“死老头子!快出来搭把手!”

屋里的老郎中正趴在炕桌上打瞌睡,被踹门声吓得一哆嗦,抬头见老婆子拖着个血人进来,顿时瞪圆了眼:“你这是劫了哪家的坟?把死人拖回来了?”

“呸!你才是死人!”

老婆婆把沈知棠往炕上一放,指着她渗血的膝盖,“快看看!这姑娘快不行了!”

老郎中凑近一看,倒吸一口冷气。

膝盖上的皮肉磨掉一大块,白骨都露出来了,手心手背全是血口子,额头烫得异于常人。

“这是……从黑风岭爬回来的?”他皱着眉翻出草药,“命比野草还硬。”。

老婆婆在灶房烧热水,听见这话气不打一处来:“你少废话!赶紧治!这姑娘怀里揣着骨灰,八成是有天大的冤屈,我们救她一命,也算积德了!”

老郎中没再说话,拿出烈酒往沈知棠伤口上浇。

昏迷中的沈知棠猛地抽搐了一下,嘴里喃喃喊着:“别丢下我……”

声音轻得像蚊子哼,却听得老婆婆心里发酸。

“这姑娘……是在等刚才峡谷里的后生?”她凑过来问。

老郎中哼了一声:“不是等谁,是盼着谁能从那鬼门关爬出来。可惜啊……”

他摇了摇头,“黑风岭那峡谷,十年前埋的炸药足能掀翻半个山头,刚才那爆炸声,怕是把老底都炸穿了,神仙都难活。”

老婆婆叹了口气,没再说话,只是默默地帮沈知棠擦去脸上的血污。

这姑娘眉眼生得俊,就算沾着血污,也藏不住那股子倔强的劲儿。

沈知棠昏昏沉沉地睡着,进入了沉沉的梦乡……

……

十岁那年的雪,是沈知棠这辈子都忘不掉的冷。

岭南的雪本就稀罕,可那年的雪下得格外大,压塌了沈家临时搭建的茅草屋。

父亲抱着她缩在墙角,身上那件洗得发白的官服,根本挡不住刺骨的寒风。

“棠棠不怕……爹会查清的……”

父亲的声音抖得厉害,不是冷的,是怕的。

他手里攥着半张验尸格目,指腹把“太子暴毙”四个字都磨得起了毛,“太子不是急症……是被人下了毒……爹看见了……那匕首上的刻痕……”

他又开始念叨了。

自沈家被冠上“欺君罔上”的罪名流放岭南,父亲就成了这副模样。

白天疯疯癫癫地在泥地里画验尸图,夜里抱着她的头,反复说那些没人信的话。

母亲总是红着眼眶给父亲擦脸,一边擦一边掉泪:“别说了……我们认了……只要棠棠能好好活着……”

可命运连这点念想都不肯给。

开春的时候,父亲在河边洗衣服,再也没回来。

村民说看见他往河深处走,怀里还紧紧抱着那半张验尸格目。

母亲当天就疯了。

她把沈知棠的头按在怀里,一遍遍地说:“棠棠要活着……要记住你爹说的话……那匕首……刀柄上有个‘李’字……”

三日后,有人在下游发现了母亲的尸体,她手里还攥着朵刚开的迎春花。

那是父亲以前最爱给她戴的花。

一夜之间,沈知棠成了没人要的野丫头。

邻居张婶心善,收留了她,让她在自家的豆腐坊帮忙。

磨豆子的石磨沉得很,她踮着脚才能推动,手心磨出的血泡破了又长,长了又破,她却咬着牙不肯哭。

母亲说过,活着的人,没资格哭。

可连这份磨豆子的活,她都没保住。

那天她刚把豆腐摆上摊,就被几个穿绸缎的汉子掀了摊子。

豆腐摔在地上,溅了她满身,为首的汉子踹了她一脚:“贱蹄子!你爹是叛臣,你也配出来卖东西?”

他们是宁国公府在岭南的眼线,沈家倒了,他们就来踩一脚,生怕有人记得沈家的好。

沈知棠趴在地上,看着满地碎豆腐,想起父亲教她验尸时说的话:“骨头断了能接,心要是碎了,就再也拼不起来了。”

她的心,好像就在那天碎了。

天黑的时候,她缩在墙角,怀里揣着母亲留的半块玉佩,上面刻着个“沈”字。

她想起来自己还有个挂名未婚夫。

是父亲以前同僚的儿子,据说去年考中了秀才,就在县城里读书。

或许……或许他能帮她?

这个念头像根救命稻草,让她忘了疼,忘了冷。

她摸黑收拾了个破布包,里面只有那半块玉佩,还有父亲留下的验尸格目残页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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